13.5.13

步行者天國:東北妙思庵 IV﹣吃驚的青森



地名是一樣很形象的東西,即使(*)我們從未到過那地方,只要一看地名,便能推想出那裡的環境或位置。青森地名的起源是古人在青森灣望回青森市一帶是一片青色的森林而命名,而我從青森聯想出一片茂密的杉樹林,透進了點點陽光,幾隻幼鹿和灰兔在草叢中追逐的情景。

大間町位於最北點,奧入瀨在十和田市
青森奧入瀨

11月中旬的晚秋,由於我和朋友看過關於秋天青森奧入瀨溪流(遍植柏樹,楓樹的原始森林)的照片,整個森林都被橙黃色的秋葉覆蓋著,配以充滿生機,在滿佈青苔的大石塊間穿插的流水,於是慕名又到青森走一趟。

我們期待看到的秋天奧入瀨溪流
那次旅程由東京的一輛座位狹窄的長途旅遊巴士開始,十小時的車程令我們體會到去看好東西前,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的道理。然而旅行就像和一處地方談戀愛,時機和緣份也很重要。 當日我們看到的奧入瀨景像,就似一個廿卅年前曾貌美如花,現在已年華老去的女子一樣;期間我們遇上一團當地的賞楓團,導遊很努力地向團友說明每一處的枯樹群,介紹哪些位置本應是最佳的拍攝點,團友都唯唯諾諾地讚好。


由於樹木那部分實在太慘不忍睹便裁掉了

本州最北端

這個石碑讓我的相機不致空手而回
我們的車從紅葉仍然滿開的西部(弘前市)開去萬物肅殺的青森東部(十和田市,奧入瀨),為了令這個旅程找回丁點的意義,我便提議去青森東北部的大間町吃吞拿魚飯。本來在日本吃海鮮飯用不著特意地開三小時車從市鎮開到一個偏僻漁港,這由於是次看紅葉失敗,加上很久前我在旅遊雜誌看過一輯印象深刻的照片﹣一個鋪滿了十多塊各一厘米厚的吞拿魚飯,由於數量太多,師傅精巧地把最外層的幾塊捲曲成玫瑰花型,我就像一個生活在腐敗而落後的晚清末年的不得志的書生,翻看了思想家魏源編寫的<海國圖志>,才驚歎世界其他地方原來如此進步,吞拿魚飯原來可以這樣呈現出來。

又多一樣東西用來製作情人節玫瑰花了!
我們盲目跟隨衛星導航行走,最後停在地圖上本州最北的一點。那天正刮著颱風級的大風兼下著雨,海鷗張開翅膀想向前飛時,已來不及反應地被吹到反方向遠處。路旁那部長年被浪花侵蝕而銹跡斑斑,風燭殘年的自動販賣機在強風下發出哀怨的啪啪聲。我拿著相機紮實馬步,在那個空曠的岸邊被不知是雨水還是海水暴打著臉,等待著朋友從荒亂的頭髮堆中找出眼晴,然後與那塊刻有“本州最北之地”的石碑合照,這一刻我想起了多年前戶外報導颱風消息的中央電視台記者說過的話:

(0:29) “我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那些暴雨...暴...雨...暴雨從四面八方,
不斷砸到我的臉上,非常的痛...
我的眼睛已經睜不...睜不開了...”
(0:59) “現在的風已經無法...我要是沒有用繩子綁住,根本就站不住...
啊...嘩...呀!(停頓)
現在雨水直掉進我的咀裡,根本說不出話來 ”



吃驚的青森

我和朋友圍著火爐,聽著強風撞上玻璃門的哨子聲,喝著老店主遞上的熱茶,這是間十分平靜而安祥的食堂。我們都屏心靜氣地等著那碗青森傳說,老店主謙虛地從廚房捧來一個餐盤,但上面那碗海鮮三味(吞拿魚,鮑魚,海膽)依然是非常震憾和出眾,就像我看過Inception的預告片後,明知道這套電影橋段厲害,到入場觀看時仍是驚訝得目瞪口呆。

稱之為立體魚生飯是由於食家需要用多個角度才能完整看到所有食材
這碗飯顛覆了魚生飯一向予人只是平面的薄薄的印象,它的內涵遠超越了飯碗賦予的界限。不知是否由於當天客人不多,老店主在海鮮三味上額外多加了一團吞拿魚蓉,令那碗海鮮三味飯猶如一輛鄰國嚴重超載的學童校車。吃過清甜海膽和肉質脂肪均等的厚切吞拿魚肉後,必須佐以一片清爽的鮑魚片和一口白飯平衡味覺,才能夠讓舌頭反覆記憶著那美妙的吞拿魚,海膽和鮑魚片的口感。

古有“五嶽歸來不見山” ,今有 “大間歸來不吃吞拿魚生”,事實上大間町的吞拿魚在日本國內非常出名,每年新年在東京築地魚市場舉行的新春拍賣會(初競り)中的日本最大條吞拿魚,就是由大間港的漁獲,2013年的投標價格更高達每公斤70萬日圓(接近5萬元港幣,計222公斤),這條日本一吞拿魚可造出約1萬件壽司,若要收回成本的話,一貫壽司(一貫:40﹣50克,一般指兩件壽司,但近來亦有店鋪解作成一件壽司)要4﹣5萬日圓(約300元港幣),不過新春拍賣會著重的是彩頭和幸運,壽司店仍以正常價格128﹣398日圓出售。


如果在大間町和愛人吃魚生飯應該是件浪漫的事情:在風吹雨打下握實對方狼狽奔走,然後在天涯海角吃著令人難忘的吞拿魚飯,再者還要視乎天氣,晴天的話還可遠眺對岸的北海道函館。

青森的初雪

在旅程的尾聲,我們遇上了青森全年第一場陣雪,早上到過的恐山靈場地上的地藏,沒有頭髮的頭蓋著雪應該感到很寒冷了,但不久又陽光再現,我腦海中不期然出現了不久之前有清談節目(アメトーーク)中的一句下流俳句:
黑地藏

 初霜を   溶かしておくれ   黒地蔵
はつしもを  とかしておくれ  くろじぞう
Ha tsu shi mo oh   to ka shi te oh ku re  ku ro ji zoh

(溶掉初霜的黑地藏)

俳句 是日本詩句,音節為 五.七五,共十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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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 與 即便

(*)我是 即使 的長年使用者,近年來由於越來越多人寫文章把 即使 寫成 即便 ,最初我以為是人們手文之誤,在打字的時候沒有細看兩字差異而出錯,但漸漸我相信很多人們真的認為這兩組詞語意思相等,或視 即便 作為 即使 時髦的代替詞。

事實上,即便 有兩個意思,第一個意思在魏晉時期已經流行,解作馬上,立即,即可便去,即刻便做。在<三國志。呂布傳>中“轅門射戟”故事中有句

“玄德聞布相請,即便欲往”﹣劉備收到呂布的邀請,未及深思便立刻想赴宴。

另一個意思是 即使,縱使;應從明清時代的官話口語發展出來,<三國志演義·第九十五回>
 諸葛亮和馬謖在街亭之戰前夕的對話:

諸葛亮勸馬謖不要小看司馬懿和張郃時,馬謖回答:“休道司馬懿、張郃,便是曹睿親來,有何懼哉!若有差失,乞斬全家。” (不要說司馬懿、張郃,就算曹睿親臨戰場,又有什麼可怕!如戰況有誤,願受抄家之罪)

這可算是 即便 的由來,即便 從此有這歧義,就像香港的茶餐廳餐牌裡把 “洋蔥豬扒(國語:豬排)飯” 寫成 “洋匆朱扒反” 一樣,總不能把“匆”“朱”“反”在茶餐廳以外的情況時作為“蔥” “豬” “飯” 使用吧。

網絡興起,人們容易地看到很多未經核對的東西,加上新東西接踵出現,在沒有仔細考究的情況下舊有意思明確的日常用語漸被一堆新造出來的意思籠統新詞彙取代,當然可歸因於約定俗成,或者多人使用云云,但在書報文件上等正式場合上也不可以把錯的東西當作正確地使用,否則往後讀者閱讀時就被那些混淆不清的用語弄得矇頭轉向。

內容參考:一宗即便  /  即使與即便

042﹣120513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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