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12

步行者天國:山下的嚎哭

黃昏的富士山下某處,幾把淒厲的尖叫聲劃破長空,在垃圾堆中覓食的烏鴉不明就裡被嚇至飛上天空盤旋亂叫。

慈急綜合病院

曾幾何時山梨縣人都會為這個名字而自豪,因為它有最精密的醫療設備和優秀的醫護人員隊伍為病人治病。但過了一段時間,這所醫院接連發生醫療事故。傳聞是院長和醫護人員失德,為圖利而濫為病人開刀做手術,繼而把鮮活的內臟出售,很多病人因而枉死;院方人士埋沒良心,讓醫院繼續黑暗地運作,直至有一天,整幢醫院內的醫生護士和有關人員突然全被殘殺,屍橫遍野,據說是枉死的病人冤魂作祟報復,事件發生後,醫院被荒廢,成為了謎一樣的幽靈地(心霊スポット)。
富士急遊樂場因慈急病院而聲名大躁
心理折磨


每一次去醫院這個不祥地,總是發生了血光之災,沒有一次是歡笑的進去,快樂的出來,可以的話都會敬而遠之。但自從知道這所怪異廢墟醫院後,心癢難耐地與朋友攀山涉水地走進去撞鬼。貴為世界健力士紀錄最恐怖的鬼屋,從門口的長龍可略知其名氣。時值九月的大暑天,我和朋友走到隊尾,那裡有個衣衫襤褸的醫生維持秩序,他從褲袋掏出一堆數字卡,找了很久,終於找到了那個血紅的5字。“從這裡開始要等5小時才可入內診症”,如是者,世界最恐怖戰慄迷宮除了挑戰人的膽量之外,還需要無比的耐性。各人在那晴朗的一天被曬得頭昏腦脹,大家只覺得疲倦和口渴,再惡的冤靈也變得不足懼。然而越接近出入口,各人就會不期然被某個景像再次喚起沉睡了恐懼感。

醫院有幾個巧妙的設計令每個人未開始遊戲已經嚇破膽:排隊的位置是對著醫院的出口,每當遊人興緻勃勃地和友人誇誇其談時,每隔十至十五分鐘就會被慘叫聲打斷,然後不久就會看到不顧儀態的男女從出口捨命跑出,爬出,那一刻大家都成了淒呼目衝,然後定神回過頭才發現同伴還在裡面,小心翼翼地走回去時,就會撞見六神無主衝出來的友人,這會是情侶分手原因之一吧?我看到一個五人家庭也是沒命的從出口飛奔出來,其中年幼長女因為受驚過度而坐在門口嚎哭了半小時,她人生應該從此多了一個陰影。
民以食為天
進了醫院後,穿上骯髒制服的護士立即把門鎖上,生怕我們這些活口離開。我們十數人坐在大堂的木椅上,屏著呼吸靜聽那個面無血色的護士說明。她就像無敵貓劍客裡面的耳語大盜一樣,陰聲細氣的說話,顯然各人並沒有留心,因為空曠的大堂不時從正上方傳來淒厲的慘叫,接著是亂成一團的逃跑聲。此時護士好像大陸旅行團必到的特產店銷售員般推銷一樣東西,叫惡靈護守,我承認我和朋友都十分淆底,那天又沒有穿紅底,便買了一個傍身。
NDS亦有遊戲以慈急醫院作舞台
過了一會,護士帶我們進入另一個冷氣充足的暗房,收看一段影像,讓大家了解下醫院的歷史和將會遇到什麼,由於內容過於真實,影片播放完畢後護士會問邊個淆底要離開,逃生口就在眼前。大家當然沒有這麼笨,在外面被太陽煎熬了幾個小時,點可以咁快就放棄,這,對得住枉死的病人嗎?由於場景氣氛太真實, 規定要兩人以上前行。

視覺折磨

護士會每隔五至七分鐘左右才安排隊伍入內,確保大家在裡面受嚇期間不會再被其他人類嚇倒。進場後,不分男女都會被突如其來的一樣東西嚇至尖叫,然後遊戲開始。我和兩個朋友硬著頭皮向前走,看到血跡斑斑的實驗室,凌亂的儲物櫃,被 不知那裡來的風吹起的布簾,先前的豪言壯語已經湮銷雲散。三個人互相緊握著手,還拿起那個著了紅燈的惡靈護守,局促的空間,配上昏暗的燈光(是因為政府慳電所致嗎?),我想用點燃一支火柴,用一生一火花,擦亮這窘境。

每間房總有些東西或地方看不清,一是漆黑一片,或者是東西半掩著,而那些莫名奇妙的空置地方是最令人心驚膽跳。在裡面幾乎會被任何聲音嚇倒,不論牆上的吹風口,手術檯上器具發出的金屬聲,還是詭異的機械哭聲,神經變得衰弱的我們其實有大部分時間是被這些幻覺困擾著。我們沒膽停下來休息,因為每一道門和空曠地方都可能是冤靈所在地,極為高危。


醫院分為新翼和舊翼部分,在新翼前行時我們獲分給了一支太陽能電筒,它光芒雖小,但至少帶領了我們走出了部分漆黑的房間,但到達醫院中間部分,就被一個坐著路口的冤靈醫師沒收了電筒,然後繼續餘下的舊翼部分。這個時候又不幸地遇到了某些事情,我和朋友又是沒了命地在狹長的走廊逃跑,樓下大堂的人當然聽到我們的歇斯底里叫聲。舊翼部分除了上落一二樓的樓梯外,大部分都沒有照明,我們要在微弱的燈光下,摸黑地通過病房,儲物室,實驗室,停屍間。我覺得最恐怖是當經過儲物室和病房時,只能從生滿銹跡的儲物櫃旁的一條單人路通行,壓根不知道哪一個是黑心儲物櫃;而那該死的病房則放滿垂下了蚊帳的病床,每行前一步都要潑開那些低級而討厭的白布。


誠然那個惡靈護守減低了很多冤靈殺傷力,每當冤靈看到護守,他們都會被那刺眼的紅光擊退。一般情況他們會從後面狂追不捨,但受到護守干擾後,他們會有大約10秒不能行動,只會原地咆吼,而我們就唯有把握機會裙甩褲甩地速逃。醫院很貼心地準備了很多個逃生口,每當被冤靈纏身後,就會遇到一個中途離場的機會。每次就像在情場久經打滾的女子一樣躊躇,究竟應該跟那個可以給予安全感的綠色逃生口男子私奔離開,還是繼續在這個令自己刻骨銘心的情場打轉,接受那些不要面的冤靈追求?

每個從虎口逃出來的人都會明白“生命誠可貴,友情價更高”這句話,逃難時朋友有沒有拖著一起奔跑,朋友有沒有為你身先是卒,朋友有沒有伸出毛管直豎的手臂讓你緊握著,這些都可以事後慢慢回想。只是每一個受驚的人都希望出來的時候,看到那個戴著黑色鴨咀帽,灰色羽絨,目無表情的家政婦三田預備了一份漢堡包餐等著安慰。
比家政婦三田更受歡迎的家政婦吉澤
富士急(FujiQ)遊樂場還有些機動遊戲都奪得了健力士紀錄:包括去年才開幕的121度高飛車(落下角度最斜紀錄),約2公里長的Fujiyama為世界最高(高度為79米)的過山車,世界回轉次數最高的過山車“ええじゃないか”(咁咪幾好!)。 但時間太短,無法一一試坐,唯有下次再會。

ええじゃないか  反轉再反轉廣告
<對白>
女:老公。
男:乜事?
女:已經冇晒錢啦。
男:吓?
全家:吓?
男:吓?咁咪幾好!
全家大笑
男:好你個頭!


山上的嚎哭

024-80412SU

2.4.12

步行者天國:山上的嚎哭

我站在52樓的窗邊向天空打量,尋找那個快要沉沒的白光;白光肆無忌憚地在遼闊的平原上空炫耀,然而它不知道平原盡頭有一座小丘,正慢慢吞噬著它...好了,我只不過是站在六本木Hills觀景台看著一個平常不過的日落而矣。

回想起,真的不夠運,那時我只剩半條人命的殘存在富士山頂,企圖君臨天下,但那日烏雲密佈,把富士山腰以上地方都塞得滿滿,殘忍地把應該看到的景色擠走。我嘔心瀝血地爬至山頂,看到的只是一片灰濛和迷茫;比之悠然自得地乘著電梯,身傍當然還有位可人兒作伴,然後雙雙倚著欄杆,萬家燈火立體地呈現眼前;那一刻又激動又氣餒,我沒想到有一天會突然冒起登富士山的念頭,畢竟徒步至三千多米高鳥不生蛋的地方不是開玩笑的事,然後由於前一夜緊張過頭而致失眠,結果在沒足夠休息下便匆匆從晚上八時開始上山。

不上不落無覓處

旅遊巴士施施然的把我送至五合目山腰平台,往上至第九合目就要靠我的親密戰友一步一步送我上去。 我隨便的吃過飯團和三文治,喝了點寶礦力,就憑這份不像樣的晚餐和無比的意志力,就學著林子祥昂然踏著前路去,追趕理想旅途。不過由於毫無經驗和準備不足下,一開始已經被旅遊小店殺到一頸血,平時行香港那些乜徑密徑,都可以不靠拐仗而走,但我預料到自己兩三個鐘後會只剩一個行屍走肉的軀殼,不得不買那支坐地起價的槓桿;同時山路沒有照明,天上的星又瑟縮在幾億光年外事不關己地遠觀著,我就像電腦遊戲主角在一個未開發的黑暗空間走動,結果又含淚買下名貴電筒。

第一個小時過得很快,沿途的人還有說有笑,氣氛十分輕鬆,令我誤以為自己在灣仔峽。可能是走平地的原因,轉眼就到了六合目;稍作休息後,便趁還有些許鬥志繼續上路,“其實又不是這麼難行的”我心想,從背囊掏出了那塊Lotte黑朱古力,折斷了第一排咀嚼,朱古力的推廣隊伍從來都把它定位為情人節朱古力,由長澤正美武井咲等當紅女星把一盤朱古力漿搞呀搞,然後帶著甜到漏笑容地造出一個個心型朱古力,誰料到最後的消費者原來是個疲倦不堪賴以充饑的登山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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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抬頭一望,山頂處有一串流星蠕動,我趕緊許願,貪心地祈求著,再開眼的時候,那串流星仍在,原來是流的,只是前面登山隊的燈,我承認,體力敵不過時間,眼神錯亂,連笑點也越來越低。在七合目遇到了幾班差足電預備上山的登山團,他們每團有約廿至卅人,為安全起見,他們鼓足幹勁做熱身運動,張牙舞爪,又細心聆聽領隊分享經驗,最後逐一點名,整個過程由開始跟他們擦身而過,至最後各人在我視線範圍慢慢縮小成一粒光點仍未完結。


整條登山路有唯一一次反悔機會,在往七合目前,會遇到一枝分別指向天堂和人間的路牌,如果那時鐵下心腸往下走,你說多好呢,我垂頭喪氣地咕嚕著。錯過了那個三岔口,就像當年中學選了文科以後,再不可能入實驗室㩒緊急掣一樣。前面的路唯有硬著頭皮,餓著肚皮,磨著腳皮地捱下去。這時我極需要紅牛賜我一對翼,把我從那個不毛之地帶到頂上。

由八點出發,途中小休過兩三次,苦行至兩點多,沿路的路標標示著只剩下三百米,不遠的高處有一層煙霧,有一位面目和藹的老伯在向著我揮手,“快到了!”我迷糊的聽到他的呼喚,不屬於我的雙腳漫無目的地向前走,在我眼中每一塊大石都是一張舒服無比的床褥。到最後看看手錶,兩點四十二分,眼前的路變得平坦,不再崎嶇,沉默肅殺的氣氛開始熱鬧起來,我也鬆一口氣,心想這個行程終於告一段落了。

奪命下台階

那天正值盛夏,市區有約三十多度,當到達旅遊巴到達五合目時,甫出巴士便已感受到涼風陣陣,由於只準備了一套尋常遠足的服裝,亦低估了山上的低溫,結果到達山頂靜待下來的時候,慢慢被那些比流言蜚語同等程度可怕的寒風一下一下的折磨,無情地刺入骨髓,插入心臟。其他有經驗人士則用錫紙裹身,捲縮在長椅上避寒,有些更帶備生火工具,圍著火爐保暖續命。山頂上唯一的自動售賣機此時受到眾生膜拜,信眾只需誠心放入數個香油錢,然後輕輕一觸,衪,就會賜予一罐暖入心的飲料,信眾一個接一個接受恩賜,秩序井然。


天由黑轉藍,由藍轉灰,清晰的視野讓各人知道了一個悲慘真相:大家仆心仆命的走到此無一是為了看到神光初現的一幕,誰料那天頂上被濃霧濃罩著,這事實跟香港人知道自己的未來五年命運只掌握於千二人手中一樣咁絕望。大家唯有失望地胡亂找些景點拍照,或者躲入小店繼續吃那碗敷衍遊客的拉麵。本想繼續走至火山口才罷休,但礙於體力和天氣便打道回府。

尖峰時刻
 易上難下是我對這個旅程的概括,下山的路上散滿了火山灰碎石,要緩步走在一個急斜坡上原來是多麼困難。我想除了那些帶隊登山的領隊外,幾乎每個人都會被碎石跣倒。行至山腰,沒想到山路的外面就是壯麗雲海,隱約傳來一些靈異鬼故。不久回到雲層下面,是另一番景像。我終於看到期待已久的日出,那點陽光像鑽石般矜貴地在雲霧中閃耀著。  晴朗的天氣也擴闊了眼界,河口湖和周圍的森林好像一塊地殼模型出現在眼前。下山的路是無盡的Z字路,每當探出頭俯視山下的豆大般的人群時,就覺得十分沮喪。
整裝待發!
結果十三個小時後,我回到了巴士站。那裡有很多人聯群結隊在做熱身運動,興致勃勃地討論登山裝備,有些一家四口浩浩蕩蕩的出發,似去獅子山郊野公園的感覺,開始的時候我也是同樣的心情。事後想起,最理想的登山時間是早上,好運的話可以在下午到達頂峰,小休後下山,就可以在下山路途享受那個無敵黃昏。這個艱辛體驗不會減低我行山的興趣,不過只會去東京那座小小的高尾山。

                                            上高尾山話唔定會遇見上野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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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是一座木造建築,間中我也聽到樓上來的聲音。


>山下的嚎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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